叫爸爸,出家3年,挥金如土,却
这个和尚,10年救下近名孕妇。
其中,年龄最小的16岁,最大的46岁,有高中生、留学生,有已婚妇女,也有职场白领。
她们意外怀孕,无力生养;离婚后才发现怀孕,前夫重组家庭,自己无条件抚养;父母双亡,怀孕7个月,男友骗光财产后人间蒸发;被父母拉去做手术,从医院逃出来,执意生下孩子;在外留学,意外怀孕后瞒着所有人匆匆回国……
描述之间,字字荒唐,却实实在在地发生在周遭。
这些女性被指责“任性妄为,不负责任”,被骂“生活作风有问题”。
而这个和尚对此不在意、不关心,他的眼里,只有那些嗷嗷待哺的新生命。
“他们没有自救能力,你帮他一把,他就能活。你对他好,他就会对你笑。”
8月初,我们来到浙江的一个小村子,见到了这位饱受争议的人物——道禄。
“小有资产的生意人”“网友口中的‘花和尚’”,而眼前的他,身着僧服,步伐稳健,声音低沉,眉目清朗,将这10年的经历向我们娓娓道来。
10年,救助近名孕妇
出家前,我自己开工厂,做外贸工艺品,算是小有资产。
钱赚得越多,对生意场上的觥筹交错越发感到厌烦。
生意上的尔虞我诈,婚姻中的貌合神离......
世间男人所经历的,我几乎都经历过。
年,我安顿好女儿,在厦门普光寺剃度,把名字“吴兵”改成法号“道禄”。
年轻时的道禄
出家两年,过得清静。
一次机缘巧合,碰到一位很年轻的女香客,她因为对堕胎离世的孩子心怀愧疚,来寺庙祷告。
她说:“年纪太小,爸妈不同意,我没地方去,我又能去哪,谁还能帮我?”
由此,我注意到,每年来我们寺庙祷告的香客中,很多是为了因堕胎而未出世的孩子。
虽说已入佛门,尘世纠葛与我无关,但我心里却隐隐有了想法:
扫地不伤蝼蚁命,更何况是一个即将出生的孩子?
年,我公开了自己的联系方式。
“因没有能力抚养而不要孩子的,我们愿意提供住处及帮助。”
从接到孕妇的那一刻起,我们包揽了从待产到生产的大小事情。
挂号缴费,签字手术,手术室外陪产,我都亲自来。
这么做,是为了让产妇安心。
图源:
谷雨影像求助的人多了之后,我们开始做背景审核。
孩子父母是夫妻关系的话,我们不帮;
有一定经济能力的,我们酌情帮;
单亲生育,没有能力抚养的,我们无条件救助。
孕妇来了以后,医院做全面检查,确认预产期,再根据她的身体状况,做营养补充的计划表。
这样可以让产妇有一个健康的身体,迎接孩子们的到来。
待产妈妈们统一安置在租来的房子里,房子取了个名字,叫“护生小居”。
我们请来义工帮忙,一个月给块钱的补贴。
孕妇们在护生小居里安心待产,吃住都有义工帮忙。
体力好的孕妇,也会帮忙带无父无母的婴儿,提前适应妈妈的角色。
孩子出生后,母亲没有能力抚养的,可以签一份“全权委托书”。
我会代她将孩子抚养到18岁,不收取任何费用。
在这期间,母亲可以随时看望孩子,也可以随时带走孩子。
这10年下来,绝大多数母亲都会把孩子带回家,而那些未被带回家的孩子,我会亲自抚养。
很多人也许会好奇这些女性背后的经历,但对我来说,不重要。
之前有个46岁的已婚女性,怀上了情人的孩子,只好瞒着老公,偷偷跑来我们这边生。
很多人不理解,她出轨,你帮她干吗?
我还是那句话,“她掉到河里了,手伸出来了,我就去拉一把”。
至于她们的苦衷,隐私,她们不主动开口提,我也不会特意去问。
“有人说,我是在纵容她们未婚生育”
做这样的事,被议论,是必然的。
网上有人给我取了个名号,叫“花和尚”,还有人说是我让这些女性怀孕的,也有人说我是假慈悲。
离开住了3年的寺庙,也被说成是“被驱逐出佛门”。
事实并不是这样。
出家当和尚,可以申请专门的资格认证,就像教师一样,持证上岗。
我曾在南通普贤寺住了整整3年,照理来说,是符合基本的申领条件了。
但是,我自己觉得无所谓,出家是为了图个清净,至于证不证的,不重要。
开始救助孕妇之后,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,我就离开了普贤寺,去了一个荒废的小寺庙。
它属于民间场所,想要纳入正式的管理和扶持,就需要我有那本资格认证。
可那时再办,已经来不及了。
这些年给我打击最大的,是有很多人跟我说:
“你这是纵容她们,未婚生育!”
这些孩子不是孤儿,福利机构无法出面领养;
从现实层面来说,孩子的母亲是单亲妈妈,在社会上处于弱势。
如果没人去做这种救助,难道就要任由这些女性、孩子处在危险的状况中吗?
怎么做,她们也不知道。
在一些开明的地区,人们会觉得我是在承担社会责任。
但不少人认为,我是在多事。
去年10月,我们搬到这个小村子里,说是搬迁,其实是在逃难。
逃避外界的压力,逃避一些人的指指点点。
这里环境好,政府也很支持我们,村民都很善良,我终于松了一口气。
网上的争议很大,主要集中在这几个方面:
孩子一出生就缺失母爱、父爱;孩子没有办法接受健全的家庭教育;一厢情愿地把孩子们带到世上,对他们来说公平吗?
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,网友说得对,我也有我的考量。
单亲家庭,难道就意味着人格的不健全、人生的失败吗?
之前,我们这里有个孩子,楠楠(化名),山西人。
亲生父亲因车祸身亡,继父也是意外死亡,继母把他送过来时,他才9岁。
我安排他到南通上学,上了几年,因为一些原因,学校不让上了。
后来楠楠被一对厦门老夫妻收养,两个人都不到70岁,老年丧子。
今年上半年,法院正式移交了监护权。
现在楠楠在那边幸福得不得了,考试也总是班上前几名。
原本他生活在山沟里,上学要走路好几个小时,整个班才几个人。
再看住在这里的十几个孩子,他们不快乐吗?不可爱吗?
在他们眼中,师父就是爸爸,义工就是妈妈,都是家人、亲人。
我们会尽力用爱心和温暖,冲淡他们在某一方面情感缺失带来的阴影。
我会让他们叫我爸爸,因为我希望他们能够知道:
“学校放学,我也有爸爸来接。”
这么多孩子在一起,就像个大家庭。
有非常懂事的孩子,有勤快的孩子,也有懒惰的、耍赖皮的。
但我不会因为偏爱听话的,就厚此薄彼,对某一个多好一点。
孩子吃着一样的饭,接受着一样的物质条件,哪个受了委屈,我们都会同等地去爱护。
越是偏爱,越是谨慎,孩子就会越敏感。一视同仁的大爱,是我们能给到孩子最好的呵护。
和孩子在一起,是什么感觉?
就是无忧无虑吧。
去年11月11日,我在山西救助了一个孩子。
31周时引产,11日早晨6点半出生,被遗弃在垃圾桶里。
13日上午8点,孩子还活着,被捡医疗垃圾的老头发现。
围观的人里,有人给我打了电话。医院,抢救了21天,活了下来。
如今的“两天”
后来,我们给他取名叫“两天”。
从飞机上一路抱回来时,他瘦得像个小猴子,现在白白胖胖的,见人就爱笑。
你看着他,就会觉得不管是谁生的,不管来自什么背景,他就是个孩子。
像这样每次救助一个新生命,对我来说,十分满足。
活着,比什么都重要
面对任何质疑,我都是那句话:
“活着,活着比什么都重要。”
这句话,简单点理解就是:
先活着,才能谈论户口、上学、出人头地、能否成才的问题。
孩子们上学的问题,不是太难。
之前在河南,有个阳光学校,学校的校长和老师很欢迎我们。
孩子送去那边,免费全托,放假后再回我这边。
现在我们到了浙江,也正在和相关部门申请,年幼的孩子离我近一些,上下学放心。
户口问题,很多已经解决了。
没有户口的,也不存在不能接受正常教育的问题。
孩子们再长大些之后,有些地区的寺庙可以帮忙办理集体户口。
这些政策的存在,不会让孩子因为没有户口而上不了学。
目前的资金来源,主要是3个方面。
一部分是信众捐赠,一部分是我们主持的法会、超度的收入,还有一部分是我们开设的店铺,卖素食、茶叶等的收入。
一个月前,刚刚成立了慈善协会。
所有的救助资金,存储在协会里,方便打理、算账。
从年开始,我们的救助账单一直都是公开透明的。
现在协会成立后,有专业的审计帮忙结算,政府也会定期做评估。
比如说,每个月有多少善款,又有多少支出。
我们还在南通的时候,当地的公安,甚至专案组,都来查过我们的账单,没有任何问题。
我常说,10年前生孩子需要元,10年后生孩子至少元。
10年,10倍。
有时候遇到需要抢救、留院观察的,一个孩子要花几万元。
随着孩子长大,开销变大,这几年我们的资金支出也越来越大。
但只要孩子能救回来,花多少钱都值。
难的事有很多。但关关难,关关过。
到目前为止,大多数救助是成功的,但也有部分救助失败了。
比如在联系我之后突然失联的,再比如孩子因为先天疾病夭折的。
一开始我会很难受,时间久了,心态也就放平了。
因为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力范围内能够解决的,只能尽人事、听天命。
最让我痛心的,医院在孕晚期堕胎这件事。
正常怀孕27周以上的,医院不允许做堕胎手术,医院会做,用引产的方式。
所以,现在我们也在想办法采取措施,救下这些孩子。
我是出家人,救助这些孩子,是我们的本分。
就像父母抚养子女一样,我们对这些新生命尽力救助,百分百付出。
这谈不上成不成功,更不需要和世俗意义上的成功相比较。
能联系到我的,我会尽力去帮。
尽管如此,一个人、几个人的能力毕竟是有限的,我们能做的依然微不足道。
最重要的,还是人们思想观念的转变。
我始终认为,性教育这件事,越早普及给孩子越好,不能回避!
来联系我的女性里,有些年纪还很小,懵懵懂懂被骗了,怀孕了。
不敢回家,无力生养,一个人面对这些状况时,压力是难以想象的。
只有尽早给孩子普及性教育知识,他们才不会过早地在这件事上吃亏。
还有现在的“无痛人流”广告,这种说辞相当负面。
做手术,医院。
而手术对身体的损伤,也是必然的。
这种广告,投机取巧地淡化了堕胎对女性的伤害。
更让很多人错误地认为,就算意外发生,也有退路可寻。
另外,很多人依然对单亲家庭存有偏见。
在一些地方,孩子少了母亲或父亲,会被村里人议论。
所以,很多人不敢也不愿冒着被指指点点的风险独自生养孩子,最后只能选择放弃孩子、维护面子。
我们现在在做的,一方面是救下这些被放弃的孩子,一方面也是和这些传统观念做抗争。
写在最后
相比其它类型的民间救助,道禄师父所致力的领域,更容易被污名化。
一些人传统观念下对生育的理解,也使得救助这条路变得维艰。
文章的最后,我仍在纠结,是不是该呼吁些什么。
最终还是希望把更多的思考留给读者。
孵化一个新生命,不难;
孕育一个新生命,很辛苦;
放弃一个新生命,仅一念之差;
抚养他长大成人,首先要明白何为责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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